托体山阿

(舟月,幸识)


我的先生啊,若是有一缕神识尚存,他便会看到我一头扎进阴沟沟里,然后把所有的罪名推与他,还伸着手等他来救。

大汉的尚书令在夜里薨了。


府丁发现的时候,天已大亮。博山炉里的香尚且燃着,温雅的香气中透着些辛味,像是不甘失去那个湮灭于长夜之中的人。


丧报传到曹操那里,又转到了深夜。那物件送出去,掐着日子,终于等来了这一纸绝情稿。还是有些措手不及,跟预料中契合得令人生出一丝惶恐。


曹操挥退了身着缟素满面悲戚的信者,以及挂着不同神色的所有旁人,下意识将接下来的讣告往鼻子一凑——嗯,没有香味。


怕是以后都不再有了。


曹操坐下来,就着黯淡的灯光,一点点将布帛展开。很慢,这双握惯了刀枪的手极稳。待墨迹舒展开来,是规矩的墨黑汉隶——带着点那人的影子,却远不及他秀雅。曹操费力地深吸了一口气,并不急着看,只是将手漫无目的地在纹路上缓缓滑过。他说:“文若,其实孤没有…”喉头滚动两下,便没再说下去。


若是后来有人问他里面写了什么,曹操其实答不上来。那日他独自对着讣告坐了好久,每个字都瞧得分明,双眼像是要将它穿出洞来,可读不到两句话竟又好似全然读不懂了。看到后面喉咙发紧,两眼发糊,愈发看不清明,咒骂一声写的什么东西。


那——可舍了他两滴泪?这是有的,单纯是为他流的。就在灯油燃尽,渐暗的光点一霎熄灭,浓稠的夜色将他包裹住,迟来的溺亡感就随着黑暗一同降临。他将半张脸埋在手中,任由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漏出,再打在桌案上。然后,在寂静无人的帐里,留下了两声呜咽。很轻,刚溢出就撞碎在了风里。


不久后曹操在荀彧的灵堂上用泪砸出来一篇悼文,又过了几日他才得知,荀彧把他们之间的东西烧得所剩无几。“这心可真够狠啊,也没比我差到哪儿去。”曹操想着,“却带不走那二十多年的岁月。”


曹操命人收了荀彧尚书令的官服,也并不藏起来,得空便燃了香托着衣服熏一熏。其余的时候他是没有熏香的习惯的,毕竟照着配的东西总比不上原物——定然不尽荀彧的意。有时候他顺着官服的绦带,便忍不住又想起荀彧,“可惜文若这一身好风骨…故人难觅,言犹在耳啊…”


于是他敛了笑意,抱着支离的过去在剩下的日子里辗转入眠。若是运气好,偶尔还能重温一下旧梦,梦里一半是刀光剑影,一半是荀彧逆着光朝他拱手,带着温润笑意唤一声:“明公。”


End.




(一篇没什么剧情的短打,我主嗑的不是这一对,对曹荀的理解与把握有待加强,如有不妥,欢迎指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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